“要么死吧。”秦歇曾不止一次地这么想。坐在贴满牛皮藓广告的小区一角,秦歇勉力的张着好像快要合成一体的上下眼皮,满脑子考虑着关于死亡的事。
他那无神的眼睛好像在说: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无趣啊,你看那小卖部的臭婆娘横着个脸,就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怨鬼似的,你再看那房东太太总是比野狗还要吵闹,还有她那没用的丈夫每天都摸着他那秃的发亮的脑壳,还有那个早出晚归的傻蛋公务员……真是些肤浅又无趣的人啊,没意思真是没意思。
他抬起头,连片的旧居民楼之间只留下异常狭窄的空隙,天空的颜色透着让人抑郁的灰白,“要么死吧。”秦歇这次发出了声音,他的声音干涩而低沉,让人听了心里发毛。
一般的人听了恐怕会在心里嘀咕一声神经病,然后远远的避开吧。可是龅牙腾他不是一般人,他是个小混混,是个正在牙疼的小混混,满腹的烦躁正无处宣泄,还有人好死不死的在他面前说死啊死的晦气话,妈的,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。
当强有力的拳头毫无征兆的落在脸上的时候,秦歇正在心里演练上吊自杀的过程,应该买怎样的绳子,用怎样的力度角度,才能保证自己的快速死亡,应该怎样才能让自己自杀时不被人发现,死后又能以最快的速度被发现……
试想假如你正在认真的盘算某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却被人打断,你会不会生气?如果是我,那肯定不会算是愉快的经历。秦歇也是,但是他没有想好怎样报复龅牙腾,事实上他这么一个瘦巴巴一无是处的男人要怎样报复一个暴力男呢?所以他趴在地上没有动。
包牙腾是个混混,可他只是个小混混,小混混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欺软怕硬,你要是比他硬,那他就是点头哈腰,如果你稍有点软,那么他就是欺负你到底。龅牙腾没有躲过这条规律,他就是个正常的小混混,所以当他把拳头再次落在秦歇身上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,这场单方面的暴行一直持续到天空从灰白变成灰黄。龅牙腾拍了拍手心,倒是对手背上沾满的鲜血置之不理,对他这样的小混混来说,别人的鲜血可是炫耀的本钱。包牙腾心里终于松快了,接连着牙好像也没那么疼了,于是开心地甩了甩手,跨过已经不成人样的秦歇走了。
秦歇脸朝着地,明明是水泥地,却全是泥巴,嘴里大口涌出鲜血,泥巴味的血叫人觉着恶心,可是他动不了。周围的人声渐渐嘈杂起来,却嘀嘀咕咕地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,胸口火辣辣的疼,脸也因为肿胀而紧紧绷着,脑袋很疼,肚子也很疼,秦歇突然有一种预感,他要死了。他扯了扯嘴角,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?只不过死法没那么体面就是了。
我想在这样的时候应该没有谁会比秦歇更平静了,他可真是个有趣的家伙。
我掏出随身携带的黑色笔记本,虽然它已经几乎被磨成了白色,大家不用在意这些细节,这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笔记本。翻到我做了记号的那一页,嗯,3011年5月5日19点22分03秒,秦歇,金牛,男,内脏破裂而亡。真的别问我为什么要写上星座,这是规定,规定知道么?我的先代,先先代,先先先代的笔记本上都是这么写的。
我看了一下手表,还有大约两分钟……现在还有一分钟,好吧我承认秦歇引起了我的注意,还有30秒,额……好吧等等,我决定要再给他一次机会。把整条信息用马克笔划掉,我知道这样好像有点太随便了,但是这是规定,我的先代,先先代,先先先代都是这么做的。好了好了,不多说救护车来了,我先撤了,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和救护车医生啊什么的犯冲。
秦歇再次醒来的时候,他怔愣了许久,当时他那么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靠近,难道那竟是错觉吗?
正常人如果死而复生的话都会欢呼雀跃吧。果然秦歇是不正常的,你看他的脸上分明是怅然若失的表情。哎哟,弄得我好没有成就感,我恨恨地再次掏出笔记本,想着要不干脆再把他写死算了。
可是我是真的太无聊了,我已经干这一行整整1300年了,不找点乐子我实在是过不下去喽,挑选有趣的人找乐子是我们这一行内不成文的规定,上面的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,算是员工福利啦。神马?我是干哪一行的?额……大概就是你们说的死神?不过我们业界不喜欢外界对我们的这种外行称呼。我们称呼我们自己是判命使,潜行在城镇的各个角落,维持人间界生与死的平衡。怎么样很酷炫吧?什么?会不会被人看到?不会啦,一般人是看不见我们的啦!什么?你为什么能看见我?当然是因为你是特别的啦!
“喂!秦歇”毕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和他相处,而我是个成熟的判命使,所以我还是决定先和他打招呼。
“你是谁?”秦歇环顾了一下四周,没有人,但他没有认为自己是在幻听,他依着自己的判断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:“你是……什么?”
“喂!你真是个无礼的家伙,我才不是什么。”我虽然是个很成熟的判命使,但是还是忍不住生气,那个家伙问我是什么诶?你听见了没有,实在是太无礼了。
“满嘴喂啊喂的家伙没有资格在那教训我无礼吧。”秦歇显然还处在没有死成的郁闷之中。
哼竟然敢对着我撒气,不过我是个有修养的判命使,不能和区区一介人类太过计较。
“我本来是要死的,是你阻止了吧。”秦歇不等我说话又接着说道。
不得不承认这个无礼的家伙真的是很敏锐,而且还特别有眼光,一下就知道是我的功劳,哈哈哈,这么一看还真是个不错的小子呢!
“多管闲事。”
“什,什么!”怎么会有这样的臭小子,收回前言,我要收回前言。
“不过。”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反击这个让人无比火大的坏家伙,秦歇又开口说道:“我竟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你这么有趣的东西存在,你是鬼吗?”
“你才是鬼,你全家都是鬼!”我堂堂判命使居然被说成东西,还说鬼,啊这是屈辱,本大使迟早是要讨回来的。呼呼……作为一个成熟的判命使我努力压制住怒火,就是嘛!秦歇只是我无聊时找来的玩具,有必要对着玩具生气咩?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呼呼……绅士要绅士“不管怎样,是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,哪怕你并不这样希望,你现在是我的‘东西’,在我厌烦之前,我是不会让你死去的。”
哔哔哔哔哔!该死的,上头发来通知,每一百年举行的判命使定期培训又要开始了,都干了这么多年了,能不能给些自主性。“秦歇你给我记住啊,你是我的人,改天再来带你耍。”
定期培训基本上是没什么意思的,我从怀里掏出我珍爱的小黄本,啊,不要误会啊,不是那样的啊,单纯的黄色本子。本子上啊都是对每隔一百年和我相处过的人类的观察日记。虽然我的职业接触的人类已经可以用亿万来计了,可是却始终不能彻底地理解人类这种生物,人类真是奇怪又美妙啊。特别给你看一下哦,这里这里,这个祁放放啊,我经常和他一起偷小朋友的尿布;还有还有这个堂派,他有收集人脚趾头的癖好。我啊,一般是根据对方的喜好来制定我们的找乐子计划的,怎么样,我够体贴吧?你的眼神怎么有点不对啊?一定是羡慕我有这样的愉快生活吧。要不下次我找你起啊?摇什么头啊,不用这么客气啦,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嘛!哈哈。
不知道秦歇喜欢什么呢?他好像什么也不喜欢,但是像这样白纸一样的人不是包含更多的可能性吗?虽然他是个无礼又讨人厌的家伙,但是不得不说我现在期待的要命呢!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呢?
我在背后的包里摸了摸,诶?我记得我有带啊,在哪来着,啊在这里。望尘镜!噔噔!我不在人间界的时候就是靠这个观察和记录我的人类伙伴的。“☼☼☽☾☼∝∞∈∧!”我小声地念出了咒语,秦歇的情况不过片刻便落入我的眼中。
在我培训的这几天时间里,秦歇已经出院了,本来就瘦板板的身材,看上去更是成了皮包骨,他毫无生气的蜷在不到二十平的单间里,幸而自己是判命使,不然我还真要以为这已经是个死人了。
“碰碰”响起两声敲门声,秦歇没有理。
“碰碰”又是两声。
秦歇嘴里咒骂了一句,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,仿若七老八十,用了整整六十秒的时间才挪到门口。别问我我什么知道是六十秒,看着镜子边上的轮,转一格是一秒,和现代人类的视频很像吧,就是不能快进咧。
门吱呀一声打开,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,等等好像……我又掏出我的黑色本本,chua啦啦翻了几页,哦哦,果然是呢,是秦歇的母亲。什么?你问我为什么笑的这么诡异?哈哈哈这是秘密,嘘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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